家住浦東周家渡社區(qū)的市民戎宏之有一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家庭。1997年至今,戎宏之一家從父母到兄弟姐妹,乃至配偶、配偶的父母,共計有13人相繼辦理了遺體捐獻。其中戎宏之的父母、叔叔,以及姐姐的公婆,5位長輩已經駕鶴西去,實現(xiàn)了心愿。
有人夸他們是“奉獻之星”,有人稱他們是“博愛家庭”,戎宏之卻說,他們只是想把從父輩那里繼承的“接力棒”生生不息地傳遞下去,為人類的醫(yī)學事業(yè)盡一絲綿薄之力。遺體捐贈者沒有墓地、墓碑,他們的生命本身卻成了人類醫(yī)學的基石。因為奉獻,生命以另一種方式永久延續(xù)。
醫(yī)學世家耳濡目染
戎宏之的爺爺戎肇敏生于1887年,年輕時看到當時百姓生計困難,多災多病,本著治病救人之心,自費前往國外留學,獲得醫(yī)學博士學位。學成歸國后,戎肇敏在北京開辦私人診所,隨后又到上海跑馬廳任外科醫(yī)生,是民國時期有名的醫(yī)師。戎宏之的父母年輕時便跟著爺爺學醫(yī),來到上海后,父親戎鎮(zhèn)遠在一家大型國企當醫(yī)生,母親靳安庸則進入上海醫(yī)科大學從事組織胚胎學的研究。人體解剖、大腦切片、標本制作都是母親的日常工作。
戎宏之至今還記得兒時暑假到母親單位時的場景。走廊里彌漫的消毒水味,架子上整齊的人體標本,大大小小,瓶瓶罐罐,都是母親辛苦工作的結晶。得閑時,母親會帶著戎宏之在學校里四處轉轉,如數(shù)家珍般教她認識每一個標本。
那時遺體捐獻少之又少,醫(yī)學院科研素材數(shù)量有限,幾家醫(yī)科大學只能輪流分配。戎宏之說:“那時候雖然年幼無知,但我知道媽媽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。”
父親母親的最后心愿
或許是醫(yī)學世家的耳濡目染,對于生老病死,戎宏之和哥哥姐姐們似乎從小就比同齡人更豁達。然而1997年,當年過七旬的父母突然提出想辦理遺體捐獻時,六個兄弟姐妹的心頭依然被悲傷所籠罩。
“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。”遺體捐獻需要家屬簽字同意,戎宏之至今還記得,哥哥在為父母簽署遺體捐獻文件時泣不成聲,雙手不住地顫抖,幾乎無法下筆。
起初,戎宏之和哥哥姐姐擔心父母是怕麻煩他們才做這樣的決定,“我們六個從小在父母身邊長大,和他們的感情不是語言能夠形容。想到父母身后什么都留不下,心里總不是滋味。”最終是母親靳安庸的一番話讓他們戰(zhàn)勝了悲傷:“我和你們爸爸這一生既平凡又渺小,如果在生命的最后還能為人類的未來做出一點貢獻,那就是我們的心愿。”
了解了兩位老人的真實意愿,戎家兄弟姐妹決定,父母在世時要加倍孝順,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,死后則尊重兩位老人的心愿,將心中濃濃的不舍化作深深的敬佩。
“你們走了,我們來了”
2000年12月,戎宏之的父親戎鎮(zhèn)遠過世。五年后,母親靳安庸也與世長辭。落紅不是無情物,化作春泥更護花,兩位老人的遺體被雙雙捐獻給復旦大學上海醫(yī)學院,用于醫(yī)療科研。沒有盛大的送別,告別式在醫(yī)學院里一間樸素,甚至略顯簡陋的小房間內舉行;沒有單獨的墓穴,他們的名字和數(shù)以千計的遺體捐獻者一起,銘刻在青浦福壽園的集體紀念碑上。
母親去世那年,長期在美國生活的二哥趕回上海奔喪。告別式上,二哥的一句話讓戎宏之至今記憶猶新,“爸媽,你們走了,我們來了。”
兄弟姐妹六人久別重逢,時隔多年終于聚在了一起。料理完母親的喪事,他們圍在飯桌邊吃飯,這時三哥提議:“爸爸媽媽已經完成了他們的遺愿,我們是否也像他們一樣,將這份大愛接力下去。”這一次,沒有絲毫猶豫,六人齊齊同意。2006年3月,戎宏之和哥哥姐姐們拿到了寫有自己名字的捐獻證書。
欣慰的是,對于他們的決定,整個家族,包括他們的子女、配偶和配偶的父母都支持并理解。不僅如此,大嫂、大姐夫得知此事后也主動提出加入。
另一種方式寄托哀思
每逢清明,萬千家庭出城踏青掃墓,而戎宏之一家則有特別的祭奠方式,登錄上海市紅十字遺體(角膜)捐獻者網上紀念園,進行網上祭掃。
“您和爹爹都好嗎,您們相依相伴攙扶著走過了一年又一年,又一同迎來了2013年的中秋節(jié),送上您們喜歡吃的月餅,中秋節(jié)快樂!”“今天是大年初一,我給您們包了點餃子,祝爹爹媽媽新年快樂。”“最近天冷了,你們一定要多穿點衣服,小心著涼。”……每當逢年過節(jié)時,每當思念父母時,戎宏之和哥哥姐姐們便會登錄網站,為父母網上獻花、祭掃,寄托哀思。“生活的趣事、城市的變化我也會留言和父母說,就像依偎在他們身邊說悄悄話一樣。”戎宏之說,“爸爸媽媽一直都活在我心里,不管用什么方式緬懷他們,親情的感覺都不會變。”戎宏之的二哥常年不在國內,幾個哥哥姐姐年紀漸長腿腳不靈便,網上祭掃不僅不受時間、地域的限制,家人的心靈也有了寄托。 1/2 1 2 下一頁 尾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