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金來青期間的居住地———“窄而霉齋”(現(xiàn)為青島市重點人文保護地點“沈從文故居”)。
作者：陳敬剛
巴金與青島結(jié)緣是在1932年。他曾經(jīng)說過:“1932年,我來到青島一個朋友山上的宿舍,在這里創(chuàng)作了短篇小說《愛》和為中篇小說《砂丁》寫了序。”他所提到的“山”,就是位于今中國海洋大學(xué)魚山校區(qū)內(nèi)的“八關(guān)山”；“朋友”,就是當時在國立青島大學(xué)任教的文學(xué)家沈從文；“宿舍”,就是位于青島市市南區(qū)福山路3號的國立青島大學(xué)校舍中沈從文的住所———“窄而霉齋”。
應(yīng)摯友之邀來青島,在青為《砂丁》寫序
巴金之所以來青島,得從1932年夏天與沈從文相識說起。這年夏天,巴金住在上海環(huán)龍路他的舅舅家里。一天,來上海組稿的南京《創(chuàng)作月刊》主編汪曼擇造訪巴金。和他同來的還有一位陌生客人,沈從文。
據(jù)中國海洋大學(xué)校史研究室主任楊鴻勛教授介紹:當時沈從文在國立青島大學(xué)國文系任講師,其間創(chuàng)作了許多膾炙人口的作品。徐志摩介紹他到青島大學(xué)任教,他十分珍惜,但仍利用晚上來寫作。他利用暑假時間,到上海聯(lián)系書稿的出版問題。初次與巴金見面,二人相處得非常融洽。巴金對沈從文并不陌生,在認識之前曾讀過沈的小說,并幾次聽胡愈之稱贊他的文章。
相識后,巴金陪沈從文到閘北新中國書局,通過巴金所認識的那位出版家,沈從文賣掉了短篇小說集《虎雛》手稿,得到了一筆稿費。同時巴金親自幫他選了一套中外文學(xué)名著,又買了一對精致漂亮的書夾,上面飾有一對有趣的小鳥。臨行前,沈從文真誠地邀請巴金去青島。就這樣,1932年9月,巴金推遲了去北平的行期,如約來到了青島。在動身前,巴金寫信通知了沈。沈果然把自己的宿舍讓給了巴金住,自己去學(xué)校另外找了個地方棲身。國立青島大學(xué)分配給沈居住的宿舍,是距學(xué)校不遠的青島市福山路3號,一座在今天已不易看出原來風(fēng)貌的三層別墅。由于青島比較潮濕,沈從文給居室取了個雅號“窄而霉齋”。屋檐下依稀可見紅色的仿木構(gòu)架裝飾,通過石階進入院內(nèi)之后,一條弧形的16級的石階,通向了設(shè)在二層的主入口。現(xiàn)在,那里的門口有一塊牌子,上面注明“沈從文故居”。
沈從文說過:“青島地方許多大路小徑,太適宜于散步。”若青年巴金從上海來,沈陪同著在“適宜散步”的大路小徑上走,各自的感受肯定也各不相同。
巴金在沈的宿舍僅僅住了一星期。巴金后來回憶:“我在他那里過得很愉快,我隨便,他也隨便,他的妹妹在山東大學(xué)念書,有時也和我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。他對妹妹很友愛,很體貼,我早就聽說沈從文沒讀過什么書,他的寫作全是自學(xué)的成果,因此很想在妹妹的教育上多下工夫,希望她熟悉他自己想知道卻并不很了解的一些知識和事情。為了使她有文化,接妹妹來青島大學(xué)讀書。沈從文兄妹陪我游覽青島,從匯泉炮臺經(jīng)俄國公爵別墅(今花石樓)到太平角。在江蘇路基督教堂的臺階上談天說地。”
在巴金的記憶中,逗留青島的那幾天可以安靜地寫文章、寫信,也可以“毫無拘束地在櫻花林中散步”。1932年,中山公園的櫻花樹早已長大,櫻花樹下散步的體驗,被不止一位客居的作家提及。巴金寫的文章,應(yīng)該是短篇小說《愛》和中篇小說《砂丁》的序言。在巴金的大量作品中間,它們后來很少被人注意到。末尾特別注明“一九三二年九月巴金在青島”的《砂丁》序中指出,這是“用另一種筆調(diào)寫成的”,是“忙迫”中的產(chǎn)物。在序中,作者希望朋友們理解他的憂郁、憤怒和絕望。作者說,“希望永遠立在我們的前面,就在陰云掩蔽了全個天空的時候,我也不會悲觀的”。在沈的宿舍寫完序言4個月后,巴金的《砂丁》在開明書店出版。
沈從文的學(xué)校離宿舍僅有10分鐘的路,在巴金的印象中,沈有空就來找他,他們有話就交談,無話便沉默。兩人好像有幾十年的交往一樣。巴金不喜歡在公開場合講話,沈從文便鼓勵他,還給巴金講了他第一次登臺講課時的情形。
巴金在青島住了一個星期后,前往北京。臨行前,沈從文把他在北京的兩位朋友介紹給巴金。巴金雖然在青島只住了短短7天,但他文思泉涌,為青島的人文發(fā)展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。《砂丁》是巴金創(chuàng)作史上的一部重要的中篇小說,他根據(jù)自己聽來的關(guān)于云南個舊錫礦礦工生活的故事創(chuàng)作了這部作品。“砂丁”是礦山里沒有人身自由、可以任意打殺的礦工。小說中,年輕的王升義為了給愛人銀姐贖身,以一塊銀元的代價將自己賣到“死城”當了“砂丁”。在一次事故中他和許多工人都死在礦下,而銀姐還眼巴巴地盼望著他歸來……
“黃金七日”結(jié)下珍貴情緣
青島文史學(xué)者、曾任青島市圖書館館長的魯海先生深情回憶:我們這一代人受巴金影響最深。我小學(xué)5年級讀的第一本現(xiàn)代小說,便是巴金的《家》。后來,我讀到巴金的《寫作生活的回顧》,其中寫道:1932年的“夏天來了,我的房間熱得跟蒸籠里差不多。我的心像炭一樣燃燒起來……在這時候我卻忘掉一切地把頭俯在那張破舊的書桌上。”在他終于寫完長篇小說《雨》以后,“才開始我渴望了許久的北方的旅行。住在青島一個朋友的山中宿舍里”。
魯海告訴筆者:1978年看到了巴金一篇文章,說他上世紀30年代的時候來青島,住在一個朋友的家里。于是給巴老寫了一封信,問他“青島朋友”是誰?“山中宿舍”是哪里?由于不知道巴金的地址,當時信是先寄給《收獲》雜志社的,注明“請轉(zhuǎn)巴金同志”,然后巴金就能收到了。自己很快收到了來信,但是內(nèi)容很短,我有些失望。是便箋似的一頁紙。很簡短的幾十個字,說:當時住在福山路上沈從文的宿舍里。這簡短的幾十個字后面,又寫了一句:還有什么問題可以寫信來問。使我又寬了心。又去了一信,問巴老1932年以后還來過青島嗎?住在哪里?果然,他又回信了,說1950年全國文聯(lián)組織原生活在“國統(tǒng)區(qū)”的文藝界人士到老解放區(qū)參觀。上海的文學(xué)家藝術(shù)家組織一個團到山東參觀。巴金、李健吾、周小燕等人參觀之后到了青島,住在中山路的招待所里。魯海又說,巴金的信使他回憶起,1950年確然有上海文藝界人士來青島,住在青島中山路2號交際處。以后那里曾是青島市委辦公樓,現(xiàn)已拆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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